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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万刚和十几位公安干警的护卫下，张伯驹和夫人潘素把《游春图》《自书诗》、《煮茶图》、《白云仙乔图》、《篆书千字文》、《墨兰图》、《大般若波罗密多经》、《百花图》等等珍贵文物捐献给故宫博物院。

在故宫博物院正门前，故宫博物院马衡院长主持了捐赠仪式。各大报纸记者纷纷拍照，记录下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

张伯驹在捐赠仪式上发言说：“这是我捐赠的第一批文物，因有的文物还在好友手里把玩或帮我保管，待还回来时我再进行第二批和第三批捐献。我买这些文物不是为了钱，是怕它们流入外国。我从30岁到60岁收藏文物，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予余收藏，不必终于吾身，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

在大家热烈鼓掌后，马衡院长本想接着发言，但是发现潘素夫人在擦拭眼泪，心情激动。马院长顿时内心不安，就走下台来，搀扶潘素女士来到麦克风前。马衡说：“下面请张伯驹的夫人，潘素女士讲话。这些国宝是他们夫妻共同财产，潘素女士流下眼泪，说明，这也是她的心头肉，她一定有话要说，请大家鼓掌欢迎！”

潘素擦干了泪水，在捐赠仪式上发言说：“我和先生过得清苦，君子固穷，安贫乐道。自从我嫁给张伯驹，就开始了提心吊胆的日子。1916年袁世凯称帝败亡后，其庶务师长郭世武将袁世凯珍藏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三希堂法帖》私自出卖。郭世武开价10万大洋，当时1万大洋可买一座北京四合院大宅子。日本人有意购买，积极向郭世武求购。为阻止国宝流失海外，张伯驹同我商量，要变卖家中值钱的东西，拿出6万大洋将两幅国宝买下。我同意了。

“同年，先生要用6万大洋买下了诗仙李白唯一存世的手迹《上阳台帖》，这个真迹是李白亲手所写，展现了诗仙李白高超的书法技艺，是稀世罕有的国宝。我也同意了。

“1930年，先生收集到杜牧传世宝物《张好好诗》书法手迹一幅，这幅杜牧存世的唯一作品花去了黄金100两。此时，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不得不变卖了祖上留下来的宝物，我也同意了。因为《张好好诗》是杜牧的传世作品，无价国宝。

“1938年初，先生又用110两黄金购得宋代名臣范仲淹的手书《道服赞》真迹。这是范仲淹存世不多的珍品，最先从清廷大内流出，辗转百余年才出现在民间。从此，我们夫妇俩举债度日。

“1941年，先生购得陆机的《平复帖》。为抢夺这一国宝，张伯驹被人绑架长达8个月。我们夫妇俩都是宁死也不肯交出宝物，是我将《平复帖》缝在衣服中逃过一劫，但被绑匪敲去40万元。让我们夫妇俩更加债台高筑。

“1946年初，先生在听说隋朝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被古董商人马霁川所得，并且准备将其卖给日本人时。他立刻亲自赶往马霁川处求购，马张口要200两黄金。为了购买这幅《游春图》，他和我商量把祖上传下来的李莲英豪宅卖掉，买下了这幅1000多年前的绝世宝物。我还是同意了，结果马霁川嫌黄金成色不好，又追加20两黄金。我不得不卖掉所有贵重首饰，凑够了220两黄金。买下《游春图》。

“除此之外，先生还收藏了黄庭坚、宋徽宗、唐伯虎、董其昌的真迹多幅。收藏国宝30年，花去了黄金近千两，大洋数百万元。我知道他收藏的这些宝物全是绝世珍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令人惊叹。先生和我并不稀罕被人们称之为中国第一收藏家。就是为了避免宝物流入外国人手中，让中华国宝永远留在中国，让子孙后代能够看到老祖宗留下的宝物。

“家里有了这些宝物，藏没处藏，躲没处躲，无数人觊觎，无数匪盗时刻要来偷要来抢。普通人家住房狭窄，也没有好的保存条件。房屋漏水，夏天发潮，发霉，虫吃鼠咬，都是巨大损失。没有比这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没有一天晚上能安稳睡一个好觉。如今把这些宝贝找到它们最应该去的地方，那就是故宫博物院！我相信，这座国家级博物院一定能很好保存这些珍贵文物，能让更多人看到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让中华民族的子孙世世代代保有它们！”她再次流泪，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在马衡院长的带动下，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马衡在发言中说：“感谢张伯驹先生和潘素女士，他们实在是高风亮节！张伯驹夫妇所捐的国宝，大多都是传世孤品，很多都是一级文物、无价之宝。可以说，价值半个故宫博物院！仅仅说《游春图》是隋朝画家展子虔创作的绘画作品，绢本、青绿设色，画上有宋徽宗题写的“展子虔游春图”六个字。图中展现了水天相接的情形，上有青山叠翠，湖水融融，也有士人策马山径或驻足湖边，还有美丽的仕女泛舟水上，熏风和煦，水面上微波粼粼，岸上桃杏绽开，绿草如茵。画家用青绿重着山水，用泥金描绘山脚，用赭石填染树干，遥摄全景，人物布局得当，开唐代金碧山水之先河，在早期的山水画中非常具有代表性。该画是展子虔传世的唯一作品，也是迄今为止存世最古的画卷。其价值今天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计算！张伯驹夫妇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花千两黄金买国宝，为后世留下了无数珍宝。张伯驹夫妇无偿捐献给故宫博物院、宝留后人的壮举，着实令人敬佩折服。从保护国宝、传承文化的角度而言，张伯驹夫妇是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让我们再次向张伯驹夫妇表示敬意，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全场热烈鼓掌，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赵万刚等民警拍红了手掌，都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们被张伯驹夫妇的伟大精神感动，由衷敬佩他们夫妇的高尚行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中央文化部文物局长郑振铎在发言中说：“我代表筹备中的中央人民政府、中央文化部文物局感谢张伯驹先生和夫人潘素女士无偿捐献最珍贵的文物给故宫博物院，使这些文物成为故宫博物馆的重宝，他们的行为表现了崇高的爱国情操和无私的奉献精神。张伯驹先生和夫人潘素女士不惜代价、甚至置性命于不顾以求保藏文物珍品，既是出于爱国至诚，也是基于对民族文化遗产的深刻认识与由衷的酷爱。

“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物流失得太多了。仅仅在‘七七事变’之后，只要有日本军队的地方，我们中国文物就没有完美存在的机会，不管是隶属于国家的文物收藏地像博物馆等还是民间的私人收藏家的民宅都逃不过日本人的手掌。北京在沦陷之后受到洗劫的地方首当其冲就是故宫，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是还是有相当大一批文物并没有来得及转移。

“1937年八月日军最终还是冲进了故宫，开始野蛮抢劫的恶劣行径，对大量文物进行了劫掠。之后，即使在1944年日本投降前夕，日军也没有忘记抢夺文物，故宫再次遭到日军洗劫。这次洗劫导致故宫丢失了一万多册古籍还有一千多件博物馆的文物。

“在战争结束后国民政府对丢失的文物进行了统计，这份统计表中涵盖了1945年之前被日本抢夺的重要文物总共有一万五千余件，而这一万五千多件文物仅仅是记录在案的同时也是十分重要的。

“没有被记录的民间收藏根本无从考证，丢失的数量也十分巨大。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日军对中国的741处古迹进行了掠夺，共计数百万册书籍被抢甚至被毁坏，书画类古器类等其他文物总共有数十万件丢失。

“对国家历史和文化的保护和战争保卫国家一样重要，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中华文物的流失，这对中国来说，永远是一批重大的损失也是无法追回的损失。

“我们现在正在草拟一系列有关文物保护的法规文件，提请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核准并早日颁布。其中有《禁止珍贵文物图书出口暂行办法》、《古文化遗址及古墓葬之调查发掘暂行办法》、《关于征集革命文物的命令》和《关于保护古建筑的指示》。我相信，中国文物流失国外的现象将会得到遏制。”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赵万刚等公安干警知道，这些法律法规的出台，将让执法者有法可依，为盗墓贼、文物贩子划上一条红线。犯法者，必将严惩。

张伯驹夫妇和马衡院长，以及出席捐赠仪式的文化名流，如郭沫若、沈雁冰、齐白石、周扬、章士钊、华罗庚、徐悲鸿、刘开渠、黄胄、吴晗、邓拓、廖沫沙等，无不点头称赞，纷纷议论说：“太好了，这是对中国文物保护的法制性进步！”

郑振铎接着说：“张伯驹先生和潘素女士，今天捐献了自己悉心收藏的宝贝。这些都是他曾倾家荡产所得，在国家受难之时也是躲躲藏藏、小心呵护，终于到了能好好放在家中欣赏的时候，却无怨无悔、无偿地捐献交给了国家，这份淡然和爱国情怀着实令人钦佩。我代表中央文化部文物局向他们颁发勋章和证书，以兹鼓励。希望更多人学习张伯驹先生和潘素女士的伟大精神和高尚行为，为保护中华优秀文化遗产做出贡献！”

郑振铎把奖章和证书交到张伯驹夫妇手中。全场再次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接着，郭沫若、沈雁冰、柳亚子、齐白石、饶漱石、周扬、章士钊、徐悲鸿、刘开渠、黄胄、吴晗、邓拓、廖沫沙等纷纷发言称赞张伯驹夫妇的捐赠行为，同时呼吁全社会重视文物保护，要让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传承下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都刊载了张伯驹夫妇捐赠珍贵文物给故宫博物院的消息和特写。一时间，家喻户晓，传为佳话，轰动海内外！

毛泽东主席读了报纸，也激动地说：“了不起的爱国情怀，张伯驹夫妇心底无私天地宽。张伯驹赠给我的那幅李白手迹《上阳台帖》，也要交到故宫博物院才好。”

接着，喜欢书法的他再一次仔细欣赏揣摩《上阳台帖》。《上阳台帖》不仅是出自李白之手的书法真迹，还是李白唯一存在于现世的作品，整部作品共有25个字：“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可穷。18日，上阳台书，太白。”

“好字！好字！集诗歌与草书之大成！”毛泽东再一次感叹。

然后他对秘书胡乔木说：“给郑振铎打电话，由文物局把这幅李太白的真迹转交故宫博物院，并立下规矩，日后只要是领导人收到的礼品都要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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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瓦红墙紫禁城，五朝宫阙尚峥嵘。万方乐奏千条柳，栉比桥梁翘水泓。”北平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全城共分为36坊，面积约62平方公里，设内城9门外城7门，明朝时形成的这种北平城市平面格局，历经清、民国未变。

为了迎接中国人民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为了迎接新中国开国大典，开展爱国卫生运动，清理垃圾是当务之急。当时，整个北平城就是一个垃圾成山的城市。由于过去没有专业的垃圾清理队伍，生活垃圾没有人外运，有钱的人家，雇佣人把自己门前的垃圾运到城外去，而没钱的人家把垃圾堆在胡同口，所以每个胡同口都是垃圾山。而由于风俗，人死了，先不埋，而是先装入棺材停在庙里或义庄，还有就停在自家院子的闲置房屋里，名叫浮厝，待很多年后，有了财力，选定墓地才入葬。据统计，当时全北京城有垃圾数百万吨，浮厝20万个。人鬼相邻，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像龙须沟这样的臭水沟就多达十几条。和平门顺城街、台基厂头条东口、皇城根乃兹府、太平仓、二龙路、天安门城楼迤东、骑河楼等31处的垃圾山都发出难闻的气味，严重影响市容市貌。旧北平的公共厕所极其简陋，每逢春秋季节，粪便四溢，发出难闻的气味。城墙根、护城河两岸及关厢一带的粪坑、粪场，成为蚊虫、病毒滋生的温床。城墙外，有许多个晒粪场，日头一晒，气味随风飘，味道蹿鼻子。

艾澜涛老先生向赵万刚建议先到城外找填埋场，是处理京城垃圾的首要条件。赵万刚把艾澜涛老先生的建议上报给领导。高峰当即同意，并责令赵万刚带队到郊区的一些天然大坑、淀子进行考察。

“结庐在人境，性本爱丘山。往来十丈红尘里，难得浮生半日闲。”出城考察，是个轻松惬意的差事。正当赵万刚和三位干警欣赏京郊美不胜收的风景时候，在一个天然的大坑边，一位民警踩到一颗地雷，轰地一声巨响，这位民警牺牲了。赵万刚的肚子被弹片划破，肠子都流出来了，他用两只手捂住流出来的肠子，呼唤远处的战友。幸存的民警慌忙用车把赵万刚送进附近的医院急救。原来这是国民党在北平解放前为了防止共产党攻打北平城而在郊外埋设了许多地雷。

赵万刚在颠簸的途中就昏迷了，被送进急救室。经抢救，好在只是划破了肚皮，把肠子塞回去，把肚皮缝合好。无生命大碍。麻醉药让赵万刚还处于昏迷中。

艾梅听到噩耗后，马上赶到医院，她一只手紧紧拉住赵万刚的一只手，另一手放在赵万刚的脑门上，她大声呼唤丈夫：“赵万刚，赵万刚，你这个混蛋，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你还我爱情。你错过了婚期，你还没有好好表现，你还没有当爹，孩子还在我的肚子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混蛋，你回来！”

爱情的呼唤，力量是神奇的。在艾梅的呼唤声中，赵万刚醒了。他对妻子说：“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不想就这么走了。而且我快要当爹了，你别着急，着急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去见马克思的！”

艾梅喜极而泣，她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孩子在我肚子里有四个多月了，你说过，你将来有了孩子，要给他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讲讲我们的故事。”

赵万刚说：“我说过，太好了，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想要个儿子。”

艾梅说：“不许重男轻女。”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高峰局长来看望赵万刚。艾梅起身，和高峰打了招呼。赵万刚对高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排雷，先排雷，不仅垃圾填埋场附近要排雷，全市所有地区包括郊区都要排雷，排雷是首要任务。”

高峰说：“你好好养伤吧。你的教训，我们很重视，从军队借调了两个连的工兵，全市大排雷，包括郊区，决不能让市民受到地雷的伤害！你好好养伤吧！”

“高局长，我怎么能躺得住。全城那么多垃圾，数百万吨！关键是车辆的问题，没有车辆，怎么把垃圾运走？我建议，各机关的卡车、马车，都征调来运垃圾。百姓可以用小推车把垃圾推到城外，凡是进城办事的车辆，不能空着车出城，必须装满垃圾才能出城，这样的话，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赵万刚说。

“你真是点子专家，这些建议，我马上向市政府办公会汇报，马上采纳！小赵，你还是好好休息，等你伤养好了，再去工作，有的是工作等着你！”高峰说完话，就走了，清运垃圾和粪便，是非常艰巨的任务，也是北平城解放后的第一件大事。共产党就是要把这座脏乱差的古城改造成清洁干净的新城！

在全民总动员的情况下，各单位的车辆被征调过来，统一使用，所有进城办事的车辆，出城必须装满垃圾，不许空车出城！于是，在半个月内，上百万吨垃圾和粪便被清运走了，运到郊区荒野的地方去填埋。古城焕然一新，变得干净整洁了，市民拍手称赞共产党为百姓办的大好事！

人鬼为邻，最容易传染疾病。城市中也有不少抗日将领的浮厝，还有国民党的高官撤退时未来得及带走先人的浮厝。这二十多万具浮厝，必须运出城外。东西郊火化场建立了，全城的公安警察、街道干部忙乎着把无主的浮厝运出城外火化。

赵万刚伤好出院后，听说邵飘萍的浮厝要被清走火化，他马上找到领导，要求保护邵飘萍的浮厝，作为特事特办。邵飘萍是革命志士，民国时期著名报人、《京报》创办者、新闻摄影家，中国传播马列主义、介绍俄国十月革命先驱者之一，杰出的无产阶级新闻战士，是中国新闻理论的开拓者、奠基人。被后人誉为“新闻全才”、“乱世飘萍”、“一代报人”、“铁肩辣手，快笔如刀”等。邵飘萍，2025-08-05，因发表文章揭露张作霖统治的种种黑暗，而被张作霖杀害。有“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之称。他是自民国成立以来，首例新闻记者被处死刑。

赵万刚知道，邵飘萍饮弹身亡后，他的遗体被收殓在一口薄棺材里丢在崇文门外二郎庙。后来，北平晚报报道过，邵飘萍的同事同乡和好友，一起来到二郎庙，找到了邵飘萍的浮厝。然后把邵飘萍的棺木安置于北平近郊的天宁寺。

在赵万刚的力劝下，邵飘萍的浮厝被保留了下来，他努力寻找邵飘萍的家人，想让邵飘萍的家人择地安葬。而邵飘萍的家人1985年才找到，这具浮厝直到1985年才人土为安。此是后话不提。

3

锦什坊街7号院，毕老太太一直保留着她老伴的浮厝。全院人都觉得恶心。在全市都清理浮厝的形势下，全院人议论纷纷，指责毕老太太应该赶紧清理走这个浮厝。

这天，就连赵士奇也和毕老太太吵起来。赵士奇说：“毕大妹子，你也该把你家老头子的浮厝运走火化了。这院子也该干净干净了。”

毕老太太听了后，骂道：“姓赵的，那是我的命根子，谁敢动，我就豁出老命跟谁死磕！你也别蹬鼻子上脸，爬到人头上砸核桃——太欺负人！我看你就是降不住猪肉降豆腐——欺软怕硬。你这个猴子拉稀坏了肠子的，怎么不问问赵万刚这个警察不让烧邵飘萍的浮厝？我看你就是屎壳郎爬在鞭稍上——光想乘势飞起来，不知落下来会摔死。茅坑的石头——越老越臭！”

气得赵士奇骂道：“姓毕的，你租我的房子，我们住了十来年邻居，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把浮厝停在院子里十来年。过去可怜你穷，孤儿寡母，没有依靠。可是院子里总放着一口停尸棺材，这算哪门子事？这几天全市都清理浮厝，我下最后通牒，要么你把浮厝运走火化，要么你们全家带着浮厝搬走。反正，这院子不是义庄，不能再放停尸棺材了！”

毕老太太听完后，立刻哭天抢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唱：“姓赵的，你好狠心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呀。你就是冬瓜肚子里长蛆虫，一肚子坏水呀！我的老伴呀，我活得好惨呀。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一走就是十多年，我们现在是没地儿去了，要住大街上了，被人家扫地出门呀！你要是在天有灵咳嗽一声，告诉我该怎么办呀！你要是不咳嗽，我可真是没法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哭声凄惨，老远都听得到。

赵士奇更听不下去了：“你让死人咳嗽，闹鬼呀？吓唬谁呀？我不管你叫天还是叫地，十多年容忍你蛮横不讲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毕老太太哭着说：“你这个污水坑里树旗杆——臭光棍，大粪坑里摆书柜——摆臭架子。什么婶可忍叔不可忍的，你这是往死里逼我呀！我不活了，你干脆拿刀杀了我这个老婆子吧，我也活够了。和老伴装在同一口棺材里，你们爱火化就火化，爱埋哪就埋哪，扔在乱葬岗子由你们！”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赵万刚下班回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又无法与毕老太太对话。就让艾梅先把老太太搀进屋子去，然后提着北京人最爱吃的两匣子点心，去拜访老太太，听听她的诉求是什么。

毕老太太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见到有人体贴她这个老太太，艾梅礼貌周全，也就不犯混了，而是心平静气地说：“你家赵警官不公平，邵飘萍的浮厝，就不烧，而我家老头子的浮厝，就要烧。这个大杂院，我比你们先住进来的，这口棺材，在这个院子了，待的年头比你们长。待我死后，让我儿子把我和老头子放在同一口棺材，然后运回老头子的淮南老家坟地去。你们怎么就等不及？巴不得我早点嘎巴儿嗝儿屁儿着凉了，是吗？”

艾梅说：“毕妈妈，这是哪的话，没人盼您早死，都盼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政府现在要求环境卫生，不允许在住家户和院子里停浮厝。再说，您老头子南方老家真给他预备了墓地了吗？如果没有，在北平我给您找一块地，其实哪的黄土不埋人啊。入土为安，咱中国人不就讲究这个风俗吗。”

艾梅的一句话，说到了毕老太太的心头痛处。其实她老头子南方老家早就没亲人了，因为家里穷，买不起墓地，才把浮厝放在院子里的。她说了实情，哭得泪水打湿了衣裳。

艾梅安慰了半天，才把毕老太太稳住。艾梅把老太太的事和赵万刚商量了一下。决定由艾梅出面给毕老太太的两个十来岁的儿子各做了一身新衣服，然后，把积攒的几百元钱拿出来，为她家找了一块墓地，作为安葬费用，让逝者入土为安。

靠给人家浆洗衣服的毕老太太，觉得艾梅这么安排叫人挑不出理儿。所以，她非常感激艾梅，甚至给艾梅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艾梅慌忙把毕老太太扶起来，说：“这可使不得。万安公墓，墓地已经找好了，今天就下葬。一会儿公墓就来车拉棺材。”

毕老太太：“你真是我的好闺女，比亲闺女还亲！”

就这样，这个四合院终于清走了摆放十多年的这口浮厝。

沙亮高兴地拍着手说：“太好了，我再也不怕棺材闹鬼了！一看见棺材，我就怕有鬼！”

四合院出现了其乐融融的和谐气氛。

4

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全国人民终于盼来了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开幕了。

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在1949年9月于北平隆重举行，会议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选举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选举毛泽东为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大会规定以五星红旗为国旗，以《义勇军进行曲》为代国歌，以北平为首都并改名为北京，采用公元纪年。大会选举毛泽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朱德、刘少奇、宋庆龄、李济深、张澜、高岗为副主席，周恩来、陈毅等56人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大会还决定在首都天安门广场建立人民英雄纪念碑，以表示对革命先烈的无限崇敬和缅怀。

梅兰芳、程砚秋、艾澜涛等都出席了会议。艾澜涛翻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印制的这个精美相册，参会代表人手发了一册，其中还收录了很多文件。在359页，可以看到一封画着黑框的唁电。

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台鉴：

惊闻杨杰将军在由滇经港来平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途中，惨遭国民党匪帮用最卑劣的手段加以暗杀。本会议全体同仁，无不痛悼！杨杰将军多年来为民主事业奋斗，久为反动派所深忌，于今竟遭惨死，将会更加激励全国人民，一致努力，把革命进行到底，彻底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及其主子美帝国主义在中国的最后残余统治，建立崭新的中国，而安生者。谨电致唁！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杨杰家属礼鉴：

惊闻杨杰将军惨遭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不胜悲愤。尚望节哀，为人民事业努力奋斗。谨此电唁！

在全部与会的政协代表中，杨杰是唯一加黑框的代表，也是因为惨遭谋杀没能登上天安门城楼的代表。

梅兰芳、程砚秋、艾澜涛等几个人一打听，才知道杨杰将军从云南转道香港，准备从香港乘飞机飞北平。但是，就在香港被蒋介石派遣的特务杀害了。

杨杰是云南白族人，早年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和蒋介石是同学。归国后即投身辛亥革命，后来出任陆军大学校长成为著名军事教育家，许多国民党的军事将领出自他的门下。抗战期间，杨杰一度出任国民政府驻苏联大使，后因经常发表联俄、联共、联合各民主党派一致抗日、反对蒋介石独裁的言论，被免去大使职。回到重庆的杨杰，与中共领导人周恩来、董必武等来往密切，思想上进一步靠近共产党。1948年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在香港成立。民革中央主席李济深，从香港带信给杨杰，要他担任四川（川、康、滇、黔）民革总负责人，领导西南地区的组织发展和活动。他密切配合国内革命形势，将西南的爱国人士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开展反对蒋介石的斗争。

杨杰被敌特杀害的消息传到北京，中央十分震惊，时任政协筹备会委员副主任周恩来听闻十分悲痛，与全体代表沉痛宣布了这个消息。

2025-08-05，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召开，杨杰却成为无缘参加的那一位，倒在了黎明的前夕。在开幕仪式中国，主席团以大会名义向杨杰家属和“民革”致唁。

为了声讨和谴责国民党这种无耻的行径，《大公报》《新华日报》等各大报纸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发表纪念文章对杨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纪念。

这次会议开得非常成功，很多政协代表纷纷踊跃提交了议案，其中有把首都北平改名为北京、在天安门广场建立一座人民英雄纪念碑、建设人民大会堂、把田汉作词、聂耳作曲《义勇军进行曲》定为国歌、曾联松设计的五星红旗方案定为国旗、把梁思成和林徽因设计的国徽方案定为国徽、废除妇女缠足、全国禁毒禁鸦片、振兴中医药和传统戏剧等等。代表们畅所欲言，积极主动参政议政。各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团结一心，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

5

政协代表有一部分民革中央代表和台湾代表住在六国饭店。位于宣武区。六国饭店建造于1905年，是作为附近东交民巷外国使馆区的配套建筑。因为是由英、法、美、德、日、俄六国合资所建，所以取名为六国饭店。初建的六国饭店地上四层、地下一层，砖石结构，法国古典主义建筑风格。一层有大开券窗，顶部有开老虎窗的屋顶，由英国人爱尔德设计。六国饭店是北京当时最西洋式的建筑，内部装修豪华。设有200余间客房，以及欧式餐厅、台球厅、游艺厅、游泳池、舞厅等等。据1904年的《北京志》记载，六国饭店 “巍峨耸立，乃北京最壮美建筑物。”1925年，该饭店再度扩建，在原基础上加高一层。六国饭店是北京当时最高级的饭店，各国使者及北京的上流人士多在此住宿、餐饮、交际、娱乐。饭店外观宏大巍峨，紫红色圆顶，一层为宽大的落地玻璃窗，采光良好，豪华气派。

赵万刚带领公安干警负责对六国饭店代表驻地的守卫。而在这一天早晨，赵万刚巡视饭店安保措施时，发现咖啡厅一个服务员神色慌张。衣服一只兜里有金属块摩擦的声音。

“站住！”赵万刚拦住了这个服务生，把他带到一间封闭的房间，请他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服务生，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挺帅，俊逸中透出文雅，彬彬有礼。他雪白的衬衣领子非常挺括，那条黑色的领带十分夺目。短发、油黑，非常光润，面色因紧张和红得发紫。鼻尖沁出汗珠。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金条。

赵万刚问：“金条从哪来的？”

服务生懦弱胆怯地说：“一位先生给的。”

赵万刚问：“这位先生是谁，在哪里给的你金条，要你做什么事？”

服务生噗通一声跪下说：“我说，是一位广东先生，要我偷一张政协委员的证件，还要我给李济深先生的杯子里放这个东西。可是我犹豫再三，没敢放。”说着，他从另一个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赵万刚知道，这是特务要毒杀李济深代表。而未经世事的年轻小伙子，心地善良，也正因为此，心理斗争激烈，面红耳赤，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最终未敢下手放毒。

赵万刚接着逼问：“给你金条的这个人长什么样，在哪里，还在饭店内吗？”

服务生说：“刚才在咖啡厅，戴礼帽，穿白色西服。40多岁，个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看上去像南方人，可是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话。”

“段云鹏？”赵万刚第一反应，从描述上看是台湾第一杀手段云鹏出现了。他招呼一位民警给这个服务生做笔录，然后组织警力主力，在六国饭店全方位搜索段云鹏。但是，未发现段云鹏“赛狸猫”的踪影。赵万刚上报给了市公安局的高峰副局长，高峰立即在全市做出了大搜查行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节选自知乎连载长篇小说《扬眉出剑》 作者 王永利）